Ep5. 在原油和汽油之間的73張病床

April 18, 2020 Kammie

從墨西哥、緬甸、印度、未來，這一集我們來到一個在原油和汽油之間遊走的國家。這個地方人口大概三千萬，在1950年有全球第四高的人均GDP、曾經比日本有錢4倍、比中國有錢12倍[1]。它蘊藏世界上最多的原油[2]。然而這個國家今時今日，竟然沒有汽油。這是委內瑞拉。

在南美洲的委內瑞拉，汽油的價錢很便宜，一美金可以買到350萬公升的汽油[3]。基本上政府因為想維持國家穩定的假象，歷年來都沒有因為油價高低而加價[4]（真的很瘋癲又要玩資本世界的遊戲的社會主義國家但又不夠聰明）。因為政府真的很垃圾，加上國家有那麼多原油，人民覺得有便宜的汽油價格是天經地義，如果汽油加價，就會有更多的示威。政府無所不用其極，在首都Caracas卡拉卡斯，汽油充足，可以避免人民示威。在西邊的San Cristobal，CNN訪問了一個42歲的女士，她坐在（快要沒油的）車裏排隊，足足睡了三個晚上還沒有排到任何汽油 [5]。

稍為有生意頭腦的你，想運汽油由首都買到鄉郊？少年，你太年輕了。就算你想運，你有錢買車嗎？在2018年，一杯咖啡大概95 Bolivars（波利瓦），到了2020年四月八日，一杯大概需要10萬Bolivars [6]。這個‘因管理不善而在全球GDP排名由第四名跌至新低的貪腐Maduro政府’沒有錢付政府部門、社福和津貼[7]，又欠外國一萬億美金[12]。於是聰明的總統就選擇了瘋狂印銀紙。錢是多了，可是東西沒有像錢一樣複製。嗚呀！好一個自欺欺人的方法！你想想，假如你2018年是儲了一百萬，然後2020年你只能買10杯咖啡！所以呢，即使汽油差不多免費，買車、修理車還是需要天價巨款[8]。好吧，即使有車，那麼把車開到遙遠的郊區，可能已經用光了油。。。比較理想的做法，是用公共交通工具例如火車運油，可是，sorry，委內瑞拉沒有連接各地的公共交通，通常靠開車。。。

那麼back to this million dollar question，為甚麼這個國家沒有汽油？它不是有很多原油嗎？對呀，在地底下。要說說一點點的背景資料：原油是crude oil是我們心目中開採後黑黑濃稠的油，然後經過蒸餾，根據不同的boiling point產生（順序由高至低溫）：柴油diesel、煤油kerosene、汽油gasoline、石蠟paraffin和石油氣petroleum gas（順帶一提，通常塑膠也是從原油提煉而成）。其中汽油通常用於平常運輸。所以呢，就算有很多原油，如果沒有refineries的話，也是沒有汽油可用的。那麼為什麼不提煉汽油呢？

第一：原油也有分種類。委內瑞拉的原油是屬於heavy & sour, extremely dense，有很多sulphur。世界上大部分的提煉廠只能應付light & sweet的原油（估唔到原油都有分味道，咩事）委內瑞拉的原油需要complex refinery才能處理並除掉sulphur。建這種提煉廠比平常貴一半，運作也比其他的貴。[9] 因為長年‘因管理不善而在全球人均GDP排名由第四名跌至新低的貪腐Maduro政府’沒有好好維修工廠，所以產量很低。第二：因為美國對Maduro的sanction經濟封鎖，所以委內瑞拉買不到提煉需要的catalysts, chemicals, additives的材料。最諷刺的是，這個國家竟然要買石油衍生品。天啊我找不到在哪裡看到，可是汽油靠岸了，但沒有人unload，因為他們寧願節省一點汽油。。。

說到美國的sanction，又是怎麼一回事呢？坦白說，也是有點生不逢時。Maduro在2014年接任，剛巧碰著油價暴跌，自2000年起跟委內瑞拉交易以貸款換石油的中國（厲害了我的國），經濟發展也不需要那麼多的原油[10]。然後這個國家99%的export也是關於原油[11]。然後因為政府真的很垃圾，導致很多人道問題出現。2018年社會主義的Maduro re-election被評擊為不公平，所以美國看準時機impose sanction（美國佔原油出口4成[15]），並支持Guaido。可是現在就鬧了個雙胞胎。其他國家也不便跟委內瑞拉有瓜葛，除了另外債主之一的俄羅斯和中國[13]。所以現在國家變成美俄中之間博弈的炮灰-_-。

近年武漢肺炎肆虐，這個國家窮的只有73張深切治療病床，只有1/3的醫生護士有洗手液、手套和口罩[14]。因為管理不善、貪腐的政府，加上不知道搞乜7下重注把自己的收入孤注一擲放到原油上，把開支浪費在無用的外交上的國家，正在面臨很可怕很可怕的危機。。。這個故事教訓我們不可再生的能源永遠會帶來爭奪，而先天不足總是要有人禍才能搞出這樣的悲劇⋯⋯

（後記：我花了很多時間蒐集資料，因為這始終關乎政治和歷史，找到客觀的論述比較複雜。到底Maduro政府是否真的如西方媒體說到那麼差呢？執筆之時已經跟自己說要盡量找除了美國以外不同國家的報紙，所以特地找了英國和加拿大和台灣。可是我還是不放心，也找了中東和印度的論述，可是為數不多。之後跟一個墨西哥朋友聊天，經她提醒如雷灌頂，發現自己大可以看看俄羅斯的Sputnik。(sorry我是完全對中國的沒希望）然後也問了另一位朋友，轉介了我去南美洲的El Universal。找到的都是和我上面找到的一樣，沒有評論Maduro政府的好壞。幾經辛苦，還是找到了。一個會聘用蒙面的secret police暴力打壓示威的政府，聽起來多麼熟悉。不用再多看了，我想已經找到答案。[16]）

[1] https://www.weforum.org/agenda/2017/09/venezuela-was-once-twelve-times-richer-than-china-what-happened

[2] https://www.opec.org/opec_web/en/data_graphs/330.htm

[3] https://www.theguardian.com/world/2018/aug/10/venezuela-crisis-fuel-driving-census-maduro

[4]

https://www.theguardian.com/business/2008/jan/18/oil.venezuela

[5] https://edition.cnn.com/2019/05/26/americas/gas-shortages-venezuela-intl/index.html

[6] https://www.bloomberg.com/features/2016-venezuela-cafe-con-leche-index/?terminal=true

[7] https://www.independent.co.uk/news/long_reads/how-venezuela-went-from-the-richest-economy-in-south-america-to-the-brink-of-financial-ruin-a7740616.html

[8] https://www.washingtonpost.com/photography/2019/12/11/symbols-tragic-transformation-abandoned-cars-venezuela/

[9] https://theconversation.com/us-sanctions-on-venezuelan-oil-could-cut-the-output-of-refineries-at-home-110864

[10] https://www.reuters.com/article/us-venezuela-politics-china-russia/u-s-envoy-sees-china-scaling-back-economic-support-for-venezuelas-maduro-idUSKBN1ZE2BO

[11] https://www.opec.org/opec_web/en/about_us/171.htm